菲律宾

菲律宾华人故事连载Maddie的故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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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着地道塔加禄的Maddie,不看脸,没有人猜得出她是个中国女孩。甚至她自己也忘记是几岁来的菲律宾,那段记忆跟她的母亲一样遥远,连相关的梦都不曾做过。Maddie最喜欢的宵夜是甜鸡蛋。身体疲惫或心情低落时,甜鸡蛋的味道总能让她唤起一段记忆里,那种放下戒备,被安全感包围的感觉。那是一个深夜,小小的Maddie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欺骗自己已经睡着了,因为她感觉到了婴儿时候躺在摇篮里的自己。摇篮轻飘飘地晃着,仿佛妈妈的手就搭在边上。摇篮往左,妈妈就离她越来越远,摇篮往右,妈妈就越来越近,仿佛她伸手就能被抱起,然而她的双手沉重到伸不起来,只能再一次被妈妈推远,甚至更远。小Maddie逐渐地感觉到妈妈的愤怒,似乎想用力把她甩出摇篮。随着玻璃清脆的响声,小Maddie在黑暗中睁眼了,周围的一切都在抖动,她看着桌上的打火机自己掉地上,她看着墙上的挂历也自己掉地上,就连她最爱的HelloKitty杯子都自己躺在地上,手柄在旁边碎成两段。小Maddie憋着眼泪,轻轻地喊着「爸爸」,她知道自己声音很小,没人能听见,但心里却期盼着爸爸可能路过卧室门口时会听到,实在不行,她觉得喊「爸爸」也能让自己变得勇敢一些。窗外面开始传进来尖叫声,小Maddie感觉到自己脸上全湿了,她扯起衣服把脸擦干后,坐在床上继续喊着「爸爸」,身体却不知道该如何行动,该藏到哪里,因为那是她第一次遇到地震,而爸爸还在楼下的仓库里加班。当房间里的东西停止抖动后,Maddie爸爸也赶来卧室了。在他怀里哭了一阵子之后,缓过来的小Maddie突然说了一句「肚子饿了」。「给你煮碗甜鸡蛋要吗?」「要!」当一切吵杂消失了之后,深夜也恢复了原来的死寂。那栋五层高的旧楼里,只有四楼的一扇窗户亮着灯,里面有一套简陋的绿色塑料桌椅,小Maddie就坐在跟肩膀齐高的桌子前,一口口地吃着爸爸煮的甜鸡蛋。半夜两点半,Maddie坐在新买的玻璃餐桌前,一边用电脑看着美剧,一边吃着Maddie爸爸刚煮好的甜鸡蛋。「明天几点出门啊?」站在阳台上的Maddie爸爸,说完之后,抽了一口手上的烟。「七点多吧,先去公司安排点事情,再赶过去教堂。」这是Maddie第一次当伴娘,她很庆幸安晴能理解,没有让她跟其他伴娘一起去酒店过夜。「那吃吃了赶紧去困。我明天晚上去帮你表姑卸货,你回来之后想吃甜鸡蛋就自己煮一下。」说完,Maddie爸爸就把烟放进烟灰缸熄掉,准备回房间睡觉了。「表姑不是请了很多工人吗?干嘛还要你去帮她卸货?」「她还在大陆,明天晚上才飞回来,我去帮她看一下而已。」「又看一下?那你一个礼拜去三四天跟以前住在仓库里给他们打工有什么差别呢?」「加减赚几块,赚几块钱回来给你买鸡蛋。」Maddie爸爸哄小孩似的笑了一笑,然后关上了房门。吃完甜鸡蛋的Maddie,把碗和勺子放进了新买的洗碗机里,然后走回客厅,双手叉腰,欣赏着自己的新房子。坐北朝南,格局方正,完美的三室两厅,一间给Maddie爸爸,一间Maddie自己当卧室,还有一间被改成了她梦寐以求的更衣室。为了支撑这套完美的房子,她未来十年必须一刻也不停歇地工作,甚至每个月在银行自动扣款的前几天,带着手下的员工到处跟客户催款。这种压力是Maddie愿意承受的,因为十几年前她就答应过自己,长大后绝不再寄人篱下,要永远地离开表姑的那栋旧仓库。当年,Maddie妈妈离开后,Maddie爸爸就带着女儿来菲律宾谋生。父女俩住在仓库四楼的一套小房间,每天帮表姑看仓库。在最需要家长陪伴的日子里,Maddie爸爸经常白天在楼下发货,半夜在楼下卸货,留女儿独自在房间里玩着表哥表姐的旧玩具。上学后,表姑承担了小Maddie的全部学费。她穿着表姐的旧校服,白衬衫又黄又皱,课本用表哥用过的,上面满是涂鸦,封面还贴着表哥的名字。小Maddie一直觉得这一切很正常,直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,新来的同学安晴忍不住告诉她:「你下次用漂白水泡一下衬衫,然后洗完了记得熨一下,然后裙子的也是要熨得整齐一点。」「为什么要这样?」「嗯......因为这样比较好看啊,很多人都这样。」经过小安晴的提醒,小Maddie开始观察同班的女生,开始学会了对比,从此不再满足于低配版的衣食无忧了。她也开始意识到需要做一些行动,为自己和父亲争取更美好的东西。「我的梦想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地盘,不用再住在表姑的仓库里,所以我要努力赚钱,有钱了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。」这是六年级的作文课上,小Maddie的一次语出惊人,十多年以后确实成真了。欣赏完自己的「地盘」之后,Maddie去更衣室把第二天要用的礼服和化妆包收进行李箱,然后就去洗澡睡觉了。身高一米五三,脚踩恨天高,身披白西装,一头齐腰棕色大波浪,Maddie拖着小行李箱,大步地走进一座商务楼。大半层的办公室里,只有助理提早来上班了,Maddie进门的时候,她还在饮水机前冲泡面。「帮我下去买杯咖啡。」Maddie从钱包里拿出零钱给助理,走进自己的大隔间之后,她又走出来说:「你先把泡面吃完再下去。」办公桌前,Maddie迅速地看完两份合同,然后在一串拼音上签字。她原本不叫Maddie,那是她创业初期临时给自己的名片想的英文名。她不喜欢自己的中文名,只因为那是个在闽南人的大街上随便一喊便有半数女孩回头的名字。签完合同,Maddie回想了昨晚跟客户吃饭时的聊天内容,然后在一块白板上写好了每个部门的任务。写完后,她打开化妆包开始擦粉底,助理也过来帮她盘头发。Maddie从不否认自己很享受被服务的感觉,还有指挥别人带来的成就感。眼前的美好随时都可能让她陷入负债的窘境,但她相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控中。这就是她小时候许愿的「掌握自己的命运」,无论好坏,正如她多年来的一步步「升级打怪」,小时候赚小钱,长大后挣大钱。最早,小Maddie只是帮表哥和他的朋友们抄作业赚点零钱。读中学时,她看到仓库隔壁的小店铺里,一个菲律宾大妈拿着小册子在做直销,于是跟她也要了一本,偷偷在学校里卖,甚至把原本租来放课本的橱柜塞满了卫生巾和其他小商品,用来卖给有需求的同学。小生意越做越好之后,终于引起了同学家长的注意,小Maddie不得不带爸爸一起到训导处接受老师的训话。中学毕业前,心思全在赚钱上的Maddie成绩徘徊在及格线边缘,于是表姑决定不资助她读大学了。而Maddie爸爸则把省吃俭用了许多年的积蓄拿出来,问Maddie够不够支付大学学费。「爸,我不读书了,我就没那个命,不要浪费钱,这笔钱借我做生意,我赚钱养你。」Maddie最终说服了爸爸,自己咬着牙,一路磕磕碰碰地把生意做起来了。从最早躲在表姑仓库里的无证个体户,到后来开始自己补充知识,一步步正规化经营,十年后Maddie成功地把小生意扩展成了一个三十人的公司,从仓库搬到了办公楼里。当办公室里的隔间一个个被坐满之后,空气中开始飘着咖啡的酸味,这是Maddie最爱的早晨的味道,让化完妆的她瞬间精神起来,于是开了个小会,把白板上的任务讲解了一遍。讲完便去换了礼服,自己开车去教堂了。在教堂外面停好车之后,Maddie拎着裙摆一路小跑。教堂门前,新人的亲戚朋友们成群地聊着天,Maddie望了一圈,直接往一个带着耳机,拿着伴娘花束的大姐走去。「喔!你是Maddie对不对?怎么这么晚才来?这束花我替你捧好久了,你的伴郎很可怜耶,自已一个人在等你。」满头大汗的婚礼策划师说着就把花束递给了Maddie。「也还没开始嘛,不是吗?」Maddie给了策划师一个自信又调皮的笑。接过花之后,她被策划师拉到了伴郎伴娘的队伍里,然后右手很自然地顺着前面的队伍,挽着她初次见面的伴郎。教堂仪式结束之后,Maddie跟着安晴回酒店休息。「怎样?那个伴郎我帮你挑的,阿斌的朋友里面最帅的了。」一进房间,安晴就兴奋地问Maddie,还一边弯着身脱高跟鞋。「还行吧,长得像我出去喝酒时候看到的任何一个男的......小心你的大肚子呀!」Maddie进房后迅速地过去扶着安晴。「不要这样嘛!你打算一直单身吗?就没有你觉得不错的男生吗?」「长得好看的我会欣赏啊,有才华的我也欣赏啊,每个人美好的一面不就是用来给别人欣赏的吗?我欣赏了,满意了,至于要不要跟一个男人共度余生,那还得找一个值得的。」这是Maddie比较含蓄的说法。另一个版本是喝多了之后的Maddie说的:「嫁人?那么我余生都得跟一个男人绑在一起耶,财产也要共享,那么,他有什么能拿来跟我换的?长相?不值得,看久了会腻。钱?不需要,我自己会赚。照顾我?更不需要,我可以雇菲佣。陪伴?我大概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天需要陪伴,没必要为那几天搭上一辈子。」从小跟着爸爸生活的Maddie完全无法理解婚姻的意义,她的青春期又基本忙于挣钱,连偶像剧和言情小说都看不下去,更别说谈恋爱了。她确实会欣赏好看的男生,但对她来说跟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样,过过瘾就好。一般结婚都是闹新人,但这个小圈子里的传统是闹伴郎伴娘。安晴的结婚晚宴上,好胜心极强的Maddie在不顾搭档的感受下赢了游戏,逃掉了尴尬的暧昧小惩罚。下了台之后,Maddie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手机,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,正想着是谁的号码的时候,手机又响了。「Hello?Hello?Hello?我是Rico,你的爸爸,你的爸爸......扛货,走到......楼的时候滑了......摔下去了,对不起,对不起,原谅我,我要去扶他,但是我没抓住,因为......」酒店里信号断断续续,Maddie本来以为是打错了,但听到「扛货」的时候,她才回想起来Rico是表姑的工人,自从她把自己的生意搬出仓库之后,几乎没再见过仓库的任何一个人。「在哪里?我爸现在在哪里?」Maddie急促地问。「对不起......我没抓住......太快了......」「你们在哪里?你们在哪里?在哪里?!」Maddie拿着手机,一路冲到酒店外面。「在医院了,急诊室。」Maddie挂了电话,走回酒店里想先跟安晴说一下。她看新郎新娘正在台上忙着接受各个社团的礼物跟合影,只好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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